古人如何在飯桌上吃得香?這自然少不了最重要的一樣東西——調味品。
對,即使在古代,人們也要絞盡腦汁讓餐桌上的美食變得有滋有味。
其實,這世間不止人生百味,還有辣雞、咸魚、風味豬,甜瓜、苦瓜、酸黃瓜......而上天入地的菜類名錄,就沒有古人調不出來的味道。
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走進“酸甜苦辣”的歷史吧!
咸
當天地間還是一片混沌,女媧娘娘說要有“味”,于是,便有了人間第一抹味道——咸。
咸被稱為“百味之王”,因為這是人類最早的舌尖體驗。
中國人很早就發明了制鹽的方法。傳說在五千年前的炎黃時代有個叫夙沙的諸侯,以海水煮鹵,煎成鹽,分青、黃、白、黑、紫五樣,后世尊崇其為“鹽宗”。
《說文解字》中記載:“天生者稱鹵,煮成者叫鹽。”因此,“鹽”字的本意也是“在器皿中煮鹵”。
20世紀50年代,福建出土了大量煎鹽器具,經考古證明,約仰韶時期(公元前5000年-前3000年)的古人就已學會煎煮海鹽。
古代人所采用的這種制鹽方式,被稱為“曬鹵法”——
在海灘邊就地取材,將沙子攤曬在地面上,灑上海水,待太陽把海水蒸發之后鹽分附著在沙子上,再收集這些沙子用海水澆灌,成為濃鹵。最后,注鹵于鍋,煎熬成鹽。
清明上河圖中的鹽販
毋庸置疑,咸是歷代餐桌上不能忽略的一道滋味。然而,自先秦起,以辛香為主的各種天然調味品的研發,以及用大豆、面為原料制造出來的醢(先秦時醬稱“醢”)、豆豉一類醬料的普及,使“咸”味正式進入重口時代。
魏晉烤肉煮肉圖壁畫磚,甘肅省博物館藏
《禮記·內則》中記載醬料:“膾,春用蔥,秋用芥。豚,春用韭,秋用蓼。脂用蔥,膏用薤,三牲用藙,和用醯,獸用梅”,西漢《急就篇》記載:“葵韭蔥薤蓼蘇姜,蕪荑鹽豉醯酢醬。蕓蒜薺芥茱萸香,老菁蘘荷冬日藏”等咸味制品。
酸
“瓊液酸甜足,金丸大小勻。”
白居易一首詩娓娓道來,仿佛讓人在唇齒間感受到一抹恰宜的酸味,蕩開在喉腔之中,久久不能散去,回味無窮。
舌尖美味,怎能少得了酸?
據史料記載,除了鹽之外,中國人最早使用的調味品是梅子。梅子偏酸,做出來的菜品自然也酸爽可口。若要追溯最愛“酸”味的古人,恐怕非先秦人莫屬!
《尚書·商書·說命下》中有言:“若作和羹,爾惟鹽梅。”這是殷高宗武丁時期,賢相傅所說的一句話。意思是,如果要制作一碗羹湯,鹽和梅子是調出美味的必備材料。
雖然賢相傅以此來比喻治理國家的賢才,應如調味一樣懂得協調和處理各種情況,但這也從側面反映了先秦時人們的口味習慣。
除了將梅子作為湯羹的調味品,先秦人也在烹飪魚、肉時用梅子去除腥味。正如《晏子春秋》中的獨門秘方講述的:
“和,如羹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
雖然梅子在先秦時非常流行,但是今天我們已經很少聽說人們會在廚房備上梅子調味,多數時候,我們習慣會使用食用醋。
其實,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就已有專門釀醋的作坊,那時候的醋還有一個特殊的稱謂——“醯(xī)”。
漢代時,醋開始普遍生產,到了南北朝,醋的產量和銷量都已達到很大的量。
《齊民要術》曾系統總結了從上古至北魏時期的制醋經驗和成就,共收載了22種制醋方法。
不得不說,古人為了嘗“酸”,也是煞費苦心。
甜
與酸和咸那種刺激味蕾的強烈感不一樣,“甜”是一種讓人感覺幸福、黏膩、綿長的滋味。
古人有多愛吃糖?
或者你聽過詩人詠花、詠蝶,但你聽說過有人詠“團子”嗎?
沒錯,宋代一位極愛吃甜食的詩人史浩,就獨愛寫詩來贊美那些看起來“胖嘟嘟”的、裹著甜餡兒的團子。
比如,他在《粉蝶兒·詠圓子》中寫道:
玉屑輕盈,鮫綃霎時鋪遍。
看仙娥、騁些神變。
咄嗟間,如撒下、真珠一串。
火方然,湯初滾、盡浮鍋面。
歌樓酒墟,今宵任伊索喚。
那佳人、怎生得見。
更添糖,拼折本、供他幾碗。
浪兒門,得我這些方便。
又比如在他的另一首《人月圓·詠圓子》中將團子比作嬌俏的美人,可見他對甜喜愛程度之深:
驕云不向天邊聚,密雪自飛空。
佳人纖手,霎時造化,珠走盤中。
六街燈市,爭圓斗小,玉碗頻供。
香浮蘭麝,寒消齒頰,粉臉生紅。
然而,“甜”在古代并不易嘗得,因為天然糖如蜂蜜是極為珍貴的物料。
好在,愛吃的古人們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味蕾閑著,即使沒有天然糖,他們也能制造出可以替代它的調味品——飴。
飴是一種以米(淀粉)和麥芽經過糖化熬煮而成的糖,呈粘稠狀,俗稱麥芽糖。它是我國古代最早使用的一種甜味調料。
《詩經·大雅》中有一句“周原膴膴,堇荼如飴”,大意是說,周原地區(今陜西岐山)的土地十分肥美,連堇菜和苦苣也象飴糖一樣甜。說明早在西周以前,人們就已經在使用“飴”這種東西了。
到了西周時期,飴已是常見調味品和食品。
當飴走進千家萬戶,成為尋常百姓們餐桌上的美食,才有了“含飴弄孫”中對于古代生活美好的暢想。
西漢時代,人們普遍開始使用甘蔗制糖。劉歆在《西京雜記》曾記載:“閩越王獻高帝石蜜五斛”,這里的石蜜,即是指以甘蔗為原料制成的甜味制品。
唐代花式點心新疆自治區博物館藏
唐宋年間,隨著技術的發展,形成了頗具規模的作坊式制糖業,白糖、冰糖等相繼出現。尤其是宋代生產的糖霜,可謂一絕。
或許正是在“甜”味的海洋中,才蘊生了宋代那些對糖“趨之若鶩”的詩人們。
蘇東坡在游歷時無意嘗到糖霜,忍不住作詩云:
“涪江與中泠,共此一味水。冰盤薦琥珀,何似糖霜美。”
而黃庭堅寫的“遠寄蔗霜知有味,勝于崔子水晶鹽。正宗掃地從誰說,我舌猶能及鼻尖”,甚至完全不顧自己的文人形象,以“舌尖舔舐鼻尖”來形容對糖霜的乍見之歡。
辣
辣椒在明朝時才傳入中國,明神宗萬歷十九年(1591年)問世的《遵生八箋》,第一次對辣椒這種外來物種進行了文字記載:
“番椒,叢生花白,子儼禿筆頭。味辣色紅,甚可觀,子種。”
那么,難道古代中國人就不吃辣了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其實,我們今天在超市所常見的辣椒確實是從外傳入,但是,古代人同樣吃辣,只不過他們會使用椒、桂、姜、蔥、蓼、芥等含有揮發性成分的辛香調味品代替辣椒。這些都是中國原產的本土調味品,同樣可以調出千奇百怪的辣味,極大地誘發食欲,滿足味蕾的享受。
《論語·鄉黨》中記載:“不撤姜食,不多食。”東漢張衡《七辨》記載:“芳以姜椒,拂以桂蘭。”可見,即使沒有辣椒,古人們也有各種方法產辣。
事實還非完全如此。搜刮完本土所有可以制辣的食物之后,老祖宗們又將垂涎辣的目光瞄向了遙遠的邊疆地區。
西漢時張騫出使西域,除了帶回來稀世珍寶,還有蒜、芫荽(香菜)等“胡味”。其中,胡椒就是一種珍貴的辣味調味品。胡椒原產于印度,傳入中國之后雖然廣為栽種,但是產量一直有限。
假如有機會穿越到古代,別猶豫,拿一麻袋胡椒,就能發財致富。唐朝時富人們不存錢,存胡椒。明朝時,胡椒作為俸祿發放至官員。想象一下發工資時,官員們興高采烈地拿著一籃子胡椒回家過年的場景。
明清以后,由于辣椒的引進,中國飲食發生了革命性影響。
最開始,辣椒被當作觀賞,因為它獨特的造型和鮮艷的色澤。但是,鉆研美食的中國人是不可能放過任何一種可食用的物種!不久,人們發現了辣椒的食用價值,尤其是一向嗜辛辣的四川、湖南等地。
于是,辣椒的命運也和其他調味品一樣,最終不能幸免于成為飯桌上人們津津樂道的一道菜品。
古人們從此告別了對花椒、生姜的依賴,真正地走上迷戀辣椒的不歸之路,至今仍是如此。
也許,古代的生活還沒有像如今一樣發達的技術,古人們限制于地區也并不能品嘗到世界的美食。
但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人們都在同樣的酸甜苦辣中,找到了舌尖的一絲慰藉,而正是那抹從嘴角流進心田的味道,熨平了波折生活中的焦灼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