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林,在中國古籍里根據性質的不同也稱作園、囿、苑、園亭、庭園、園池、山池、池館、山莊等名,英美各國則稱之為Garden、Park、LandscapeGarden等等。
它的性質、規模雖不完全一樣但都具有共同的特點,即在一定的地段范圍內,利用并改造天然山水地貌或者人為地幵辟山水地貌,結合植物的栽植和建筑的布置,從而構筑出觀賞、游憩、居住的環境,而這個過程,我們傳統的稱之為“造園”。
根據山、水、植物、建筑四者本身的經營和它們之間的組合關系來區分,大體上可以分為歐洲為代表的西方園林,中日為代表的東方園林。
無論古今,中國人喜歡在雅室嘉園內品茶談天并以“借景”的方式觀賞院落里的景致,而西方人則樂于遐時在陽光普照的露天庭院里,談天論地,這背后的差異更是體現在園林各處之中。
中西園林的美學思想
東方:感性派
中國古典園林的古典園林大體有帝王宮苑和私家宅園兩大類。前者規模宏大、富麗堂皇,如頤和園、承德避暑山莊等;后者玲瓏,如拙政園、個園等。
但是其造園的思路是一致的,都是根植于中國傳統文化土壤,追求人與自然的相融,講究自寫意造境和“宛自天開”的效果,力求在有限的空間內通達無限的境界。
園林建筑為求得天人合一的自然美,對于環境的選擇極為重視:“筑山理水”,既是對自然界里的峰巒壑谷的模擬,也是對溪流、瀑布、湖泊的藝術概括;植物也常反映著自然界眾芳競秀、草木爭榮、鳥啼花開的自然景象。
而在這樣的場景里,古典家具既是以生活實用器出場的配角,也是風花雪月石,詩書畫酒茶文化氛圍的共同構建者。
在明代,明式家具正是在文人士大夫的藝術化棲息下完成了這樣的升華與詩化,自然也無法違背天人合一這一總原則。
材質上,家具本身去掉外飾,“五色絢爛,漸老漸熟,乃造平淡”,文人們開始追求材質的純凈美,偏好自然質樸的硬木,偏好有自然山水紋理的黃花梨。
造型上,對純粹流暢的“線條美”的喜好,也從書畫的白描線條、建筑上的翼角飛椽,沿襲到家具的榫卯構件、邊抹陽線上。
如明式家具的椅類造型中,從搭腦、扶手、腿足、牙子等等構件的線形,其起伏變化,舒展收斂、曲直剛柔,都各具神韻。
到了邊抹的線角,各類“冰盤沿”“素混面”“打洼”等手法一鼓一洼、一松一緊、一肥一瘦間,就有了或平和、或銳利、或寬厚、或精巧、或娟秀、或豐腴、或顯亮、或含蓄的審美效果。
線與面交接所產生的凹凸與光影,既增加了家具形體空間的層次感,又豐富了線條在家具設計中的藝術表現力。
西方:理性美
西方人認為自然美是有殘缺的,這個觀點對于他們審美上的取向影響相當重要。
為了達到完美的藝術,會不斷地克服殘缺,并憑借某種理念去提升自然美,從而達到審美的一定高度,也就是一種理性形式上的美。
西方藝術中的理性主義源于古希臘的理性精神,遵循事物本質的變化規律,通過邏輯推理獲得結論。比如在西方的寫實繪畫中,畫家以人體解剖學、色彩學、透視學為基礎,在科學掌握比例、結構、透視、色彩等知識的基礎上進行創作。
小特里亞農宮及花園規劃圖
所以,西方園林力求整齊一律、平衡對稱、和諧統一,例如偏好人工平整后的平地或臺地,即使是自然流動的水體,也多是具有幾何開多體的水池、噴泉、渠,植物。
而且多以人工的形式排列整齊,且通常將樹木修剪成幾何形體或動物形體,把花卉和灌木修剪成地毯狀的模型花壇。
這種幾何式的審美思想一直來源于頑強統治的西方文化藝術界,反應在家具上,則表現了非同一般的秩序美。
西方古典家具有往往龐大的體積和厚實嚴密的面形,從一面的觀賞到一體的觀賞,層層遞進。面與面之間,布局對稱嚴謹給人呈現出一種幾何圖案的美。
巴洛克風格柜子,在鑲嵌圖案上使用了人物形象與繁復的植物渦卷紋飾,但整體觀感依舊是方正厚實的。
即使是在后期以纖細柔婉的洛可可家具,柔婉的曲面增加了,但從面板、分體到整體,依舊是幾何的。
園林設計的“顯”與“露”
東方:隔而不斷
中國園林建筑是以回環曲折、參差、錯落、忽而洞開、忽而幽閉的手法賦予其無限的變化。
在以小見大,即是以有限空間和景物能通過障景或預置曲折、狹窄、幽暗的小空間,創造無限空間的幻覺與感受。景觀之間各自獨立,避免一覽無余,正所謂“片山有致,寸石生情”。
東方的園林建筑在抬梁式木構架的限制中,多是獨立功能的單體建筑,都有特定的“地位”與可以兼容的身份,其裝飾的重點也在結構本身的美化、整體造型與少量的附加點綴上。
體現在家具上,與西方眾多的組合家具不同,中國古典家具,也可以是一物而創一景,家具與家具之間因功能而組合,但又能獨自觀賞。
晚明江南畫界文人李日華回憶少時讀書亡友吳伯度園齋中,花香醉臥的情景:“伯度性豪飲,又喜以酒醉客,月下花影中,往往有三四醉人齁臥,醒乃散去。余獨取屏障遮圍,置床其中,甘寢竟夕。曙色動,始起坐,覺遍體肌膚骨節俱漬梅花香氣中,不知趙師雄羅浮夢視此何如也。”
一床一屏障,便能造出“好夢沉酣”。
像造園興盛的晚明,這樣能夠方便搬運室外還有四面平桌、小翹頭案、香幾、杌凳、交椅、玫瑰椅之類造型簡潔、體積輕巧的輕便家具。
沈津在為《長物志》所作的序中也說:“幾榻有度,器具有式,位置有定,貴具精而便,簡而裁,巧而自然也。”
這既是一種簡樸空靈的家具審美導向,也對家具制作提出了精工細料、質美型優的要求。
明代家具就是這樣的典范。
比如這對玫瑰椅的坐板和靠背板呈面形,其余的構件都很細長,形成豐富微妙的線形,線形與線形之間也就產生了很大的虛空間。
它既是獨立一體的空間,也能和其他家具結合。
而家具的使用也使得園林開放的空間能夠被分割的功能分明而不至沉悶閉塞,例如架格、屏風、博古架、書架等的合理使用,都可以使得被分割的空間和諧而同一。
西方:層疊遞進
無論是在東西方,無限延伸的的空間都不能給人心理上的安全感與舒適感,因此在空間的處理上,西方同樣表現出了一定的節制。
但是與東方平面上疊嶂的造園手法不同的是,西方人的“藏”,則更多的是在高度上。
最經典的例子就是意大利的臺地園。
臺地園一般選址在俯瞰風景優美的臺地上,莊園的花園部分一般依山就勢建造成臺地園,臺層的比例精妙,空間序列控制嚴謹。
高度合理的臺地可以將上層的部分隱藏起來,這樣的隱藏通過造園師的思考利用恰當的高度藏匿著“驚喜”,又露出了希望被看到的景象,以視線控制和場景展開的手段造成奇妙的視覺效果。
同時,這一點也反映對深遠透視的熱愛上。
西方人人認為,這種悠長的一點透視是優雅而讓人放松的。而用來形成這樣透視的手法更是多種多樣的。
體現在園林中,最常見的莫過于林蔭道,兩行濃密的樹蔭,一條道路通向視線的盡頭,長條草坪加以兩側列植樹木,一般盡端有某些視線焦點,形成透視深遠而穩定優雅的構圖。
西方古典家具的設計構圖也是如此,家具的外部形體也追求著立面實體的雕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