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博協2017年國際博物館日的主題是“博物館與有爭議的歷史:博物館講述難以言說的歷史”(Museumsandcontestedhistories:Sayingtheunspeakableinmuseums)。難以言說歷史的內涵,既包括因政治、戰爭、科技事故等人為原因造成的傷痛,也包括因地震、海嘯、干旱等自然力原因造成的傷痛。博物館是文化再現的場所,通過各種藏品保存記憶來喚醒歷史,更重要的是把個人記憶轉化為集體記憶。以傷痛記憶為主題的博物館面對受害群體龐大、社會影響力廣泛的社會傷痛記憶事件,又該如何發聲呢?
博物館社會責任的承擔
精神分析學家佛洛依德認為,傷痛記憶是一種在短期內心理遭受強有力的刺激、致使心理再也不能正常應付、并受到永久性的干擾的經歷。不愿面對傷痛是人之常情,但作為提供公共文化服務的公益性機構,博物館敘述傷痛記憶,是一種承擔社會責任的表現。博物館征集、保護、研究、傳播并展示社會記憶的見證物,是基于研究、教育、和展示的目的,發揮著聯系“物”與“人”之間的媒介作用。真實地保留歷史、傳遞信息,是博物館的基本功能。面對傷痛記憶,與當下社會進行聯結,進行心理療傷與治愈,進而實現人文關懷,是傷痛記憶類博物館的應有之義。
一種傷痛,兩處銘記
我國以傷痛記憶為主題的博物館中,5?12汶川特大地震紀念館(以下簡稱汶川地震紀念館)和唐山地震博物館是兩處不應忽視的存在,它們見證了災區人民眾志成城、抗震救災的歷史。這兩座紀念館在展陳方式上,也各具特色。
建筑不語,山河永紀
建筑是博物館精神與實質的載體,是博物館實現自身社會功能的重要物質條件。美國學者珍妮特?馬斯汀認為,“建筑從觀念和物質上決定了參觀的條件。它不僅構造了展覽的框架,而且塑造了參觀者的經歷”。地震紀念館獨特的館舍建筑設計,往往能夠彌補其與傳統博物館相比,展品相對單一的不足,成為紀念主題的外延部分。
汶川地震紀念館選址北川羌族自治縣曲山鎮,主體建筑名為“裂縫”,寓意“將災難時刻閃電般定格在大地之間,留給后人永恒的記憶”。整個建筑造型以大地景觀的手法,通過地面切割、抬起,形成主要的建筑體量,并通過下沉廣場和步道向外延伸,與平緩的草坡融為一體,局部翹起露出地面,象征新生和希望。

汶川地震紀念館
唐山地震博物館坐落在唐山地震遺址紀念公園內,紀念公園在原唐山機車車輛廠鑄鋼車間地震遺址處建設而成。唐山地震博物館是公園內最主要的建筑,也是目前國內最大的地震主題展館,它與地震紀念墻、地震博物館、紀念路、紀念廣場、紀念水池等組成一個有機聯系的建筑群。尤其是地震紀念墻,三面巨大的黑色花崗巖石板墻上,刻有24萬罹難者的姓名,成為罹難者家屬憑吊親人、追思過去的共同記憶。
園內還保留了唐山大地震遺址———原唐山機車車輛廠鑄鋼車間,訴說著這座工業城市曾經的輝煌,與廢墟上的涅槃新生。

唐山地震遺址公園內的地震紀念墻
感同身受,萬眾同悲
傷痛記憶博物館是傷痛記憶反復觸發的綜合體,它的展陳設計,一般包括特殊文物、輔助影像和情景還原,且既要符合展覽的基本內容,又要避免因過分負面情緒的渲染,而造成新的傷痛記憶。遇難者日常用品的展示、還原場景的搭建、大型浮雕、虛擬成像技術手段的應用,可以營造一種浸入性回憶氛圍,讓觀眾產生“共情作用”。
關愛生命,展望未來
群體傷痛之后,銘記的目的不是為了將傷痛延續,而是能夠喚起人們直面過去的勇氣,撫平傷痛,彌合裂痕。佛洛依德的精神分析學說認為,對于傷痛記憶的重新經歷,可以幫助主體對其重新做出解釋。在傷痛記憶博物館的參觀過程中,傷痛記憶主體在安全而不受威脅的環境中,相對理性地重新對傷痛記憶經驗做出論釋。這種正面且溫和的再次觸發,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逐步釋放傷痛主體壓抑和積累的情緒。
以地震為主題的傷痛記憶博物館還具有自身的地緣和社區意義,他們的建設,可以牢固并延續災后凝聚力,使一定地域和社區內的居民能夠產生認同感,一起投入到災后重建中,加快社區發展。

汶川地震紀念館展廳
此外,以地震為主題的傷痛記憶博物館也是進行防震減災宣傳的最佳場所。對地震原理的科普、逃生方法的演示、救災策略的講述,都具有關愛生命、展望未來的現實意義。
汶川地震紀念館的重要組成部分地震科普體驗館,分為“時空隧道、災難現場、解密地震、穿越地震斷裂帶、震前防御、避險與救援”六個展區。全場館充分運用了擬真場景、LED視頻、互動投影、白膜投影、U型影院和4D動感影院等現代最新科技手段,增強了展覽的觀賞性、科學性、參與性和互動性。
結語
天災無情,傷痛固然難以面對,但博物館不應對此諱莫如深。撫平傷口,凝聚力量,活在當下,展望未來,才是作為公共文化服務機構的博物館應該承擔的社會責任。
參考文獻
1.許捷:《傷痛記憶博物館研究》,浙江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0年。
2.陳佳利:《創傷、博物館與集體記憶之建構》,《臺灣社會研究季刊》第66期,200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