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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798藝術區畫廊的工作人員在布置展項。根據目前我國稅收標準，畫廊銷售進口藝術品，需繳納進口關稅、增值稅、營業稅、消費稅、企業所得稅等諸多稅種，稅負總量甚至可能超過50%。
目前國內對藝術品的高征稅，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或削弱中國藝術品市場的國際競爭力。今年兩會期間，有代表提出，藝術品經營單位的總體稅負水平應控制在銷售總額的4.32%。中央財經大學法學院副院長劉雙舟教授接受《東方早報·藝術評論》專訪時表示，目前應當以“營改增”為契機，將藝術品稅率降低到5%左右的合理水平。
對藝術品稅負的廣泛關注，源于去年春天的“藝術品查稅”風波。一年來，對國內藝術品高征稅的討論不絕于耳。6%～14%藝術品進口關稅、針對畫廊收取的17%甚至可能超過50%的各種稅，以及政府規定拍賣行應繳但實際上不應繳納的增值稅，都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或削弱中國藝術品市場的國際競爭力。業界涉法避稅甚至逃稅，以及國內拍賣行出走香港，畢竟是不合法或短期的解決辦法。中央財經大學法學院副院長劉雙舟教授上周接受《東方早報·藝術評論》專訪時表示，可以“營改增”為契機，對藝術品進行普遍降稅，使藝術品企業單收某一種稅，令總體稅負水平在5%左右的合理水平。
藝術品企業
只需單收一種稅
《東方早報·藝術評論》(下簡稱“藝術評論”)：您認為，去年的藝術品查稅風波與今年即將開始的藝術品保稅，兩者有何關聯？
劉雙舟：盡管沒有直接因果聯系，但我認為，二者之間還是有比較強的關系。查稅事件發生前，進口藝術品高關稅早就存在了，只是沒有查稅前，人們不是特別關注，業內采取一些規避納稅和逃稅的行為。去年查稅至今，其實也沒有結果，但是給人們帶來了心理上的恐慌，此后處理藝術品進出口也慎重多了。查稅的一個影響是，有些交易不再在大陸做了，轉移到香港地區或國外；有些回流藝術品就放棄回流了。查稅風波對藝術品市場帶來的這些負效應政府應當也關注到了，因此迫切地考慮緩解這個狀況。即便沒有去年查稅事件，也會有藝術品保稅，但查稅風波至少起到了加速度和催化劑的作用。
藝術評論：如何看待藝術品企業目前的高稅負情況？
劉雙舟：國內藝術品的稅收征管主要存在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稅負高，二是稅收結構不太合理。目前，國內的畫廊和普通古玩字畫店屬于“銷售工藝美術品”的批發零售行業，要按照批發零售行業的規則繳納增值稅，此外還需要繳納營業稅、消費稅、企業所得稅。
就增值稅而言，以畫廊為例，根據規定，全年銷售額在80萬元以下的畫廊，按照小規模商業企業繳納3%的增值稅，對于全年銷售額在80萬以上的畫廊，則需繳納17%的增值稅。如果算上其他稅種，80萬元以下的畫廊稅負水平總體在4%～6%之間，超出80萬元的畫廊，有人測算下來，增值稅、營業稅、消費稅三項相加最高會達到30%，如果再加上企業所得稅，總體的稅率會高達50%。這樣一來，經營業績高反而要賠錢。考慮到現在通貨膨脹以及藝術品價格這幾年的快速上漲，一個畫廊一年銷售80萬元并不是很難，征稅比例那么高就顯得不合理。
與此同時，具體的征稅技術也不完善，由于畫廊從藝術家手中獲得作品，往往沒有發票，畫廊無法證明畫作原價是多少，最終要按照銷售價格的全額，而不是銷售價減去原始價后的增值部分來繳納增值稅，17%的比例使畫廊的運營成本過高了。
剛才還提到營業稅，也是很難準確測算的。畫廊無法提供從畫家手中拿到的畫原價是多少，就無法證明究竟畫廊掙了多少錢，利潤是多少，該交多少營業稅。繳納的營業稅與增值稅也會有交集。
藝術評論：您此前接受媒體采訪時提到，與畫廊、古玩店不同，國家對拍賣企業有明確的身份確認。境內藝術品拍賣公司以“中介服務”的身份被定性為服務行業，其所需繳納的稅收屬于“服務業”稅收。依傭金的5%稅率計征營業稅。除營業稅外，按照法律規定主要還需繳納增值稅、代扣代繳的稅目，如委托人委托作品銷售后的所得稅。此外，有的地方可能會有城市維護建設稅、教育費附加稅等。這些稅名目眾多，實際發生的有多少？
劉雙舟：營業稅是按照上述稅率繳納的。而增值稅，目前在實踐中拍賣公司并未嚴格按照規定繳納。國家稅務總局在1999年曾經發布過《關于拍賣行取得的拍賣收入征收增值稅、營業稅有關問題的通知》(國稅發[1999]40號)的規定，對拍賣行受托拍賣增值稅應稅貨物，向買方收取的全部價款和價外費用，應當按照4%的征收率征收增值稅。然而，增值稅長期以來一直存在爭議，拍賣公司認為拍賣標的不是企業自己的物品，所以至今不交增值稅。但問題是，國家的文件沒有作廢，這個懸在頭上的劍隨時可能會掉下來或者被利用來作為威脅的借口。
其他稅種，例如城市維護建設稅、教育費附加稅等，就我所知，在北京的拍賣行是不征收的。稅，不僅有國稅，還有地稅，所以各地情況會不同。
藝術評論：就藝術品稅又高又多的現狀，今年“兩會”上對藝術品市場，特別是藝術品企業稅負方面的改革有什么提案？
劉雙舟：今年對藝術品的提案還不少。我了解的提案中，有針對《拍賣法》的，建議將“保真條款”加入法律中；也有提案建議將“追續權”納入《著作權法》的提案；與稅收相關的提案，是由全國政協委員、海峽出版發行集團副總經理吳志明提出的，核心是呼吁降低藝術品企業的稅收負擔。他建議，根據國內實際和借鑒國外經驗，對藝術品經營單位執行優惠稅收政策。對一般納稅人的藝術品經營企業，按簡易征收的方式繳交增值稅，即在《關于部分貨物適用增值稅低稅率和簡易辦法征收增值稅政策的通知》(財稅【2009】9號)中補充增加“藝術品經營企業”，并按4%征收增值稅，使總體稅負水平控制在銷售總額的4.32%。他還建議，企業所得稅還是扣除成本(正式發票)后按25%征收，如藝術家無法提供成本發票時，按定率3%～5%征收，使總體稅負水平控制在銷售總額的5%～6%。
但我認為單純把“藝術品經營企業”納入財稅【2009】9號文件，還不能最終解決問題。關鍵是要對藝術品普遍降稅，實施稅收優惠，包括實施營業稅改增值稅的措施，使藝術品企業單收某一種稅就可以了。
藝術評論：您提到“營改增”。采訪中我們了解到，部分拍賣企業測算后表示，實行“營改增”反而會增加成本，這是什么原因？
劉雙舟：“營改增”對拍賣企業影響不大。我剛才提到，拍賣公司主要是傭金收入的5%繳納營業稅，而增值稅是沒有被執行的。因此，據我了解下來的情況，拍賣公司平均稅負在5%～6%，不算太高。通過“營改增”，確實沒有太大優惠。對拍賣公司來說，主要問題是如何取消之前提到的國稅總局1999年《關于拍賣行取得的拍賣收入征收增值稅、營業稅有關問題的通知》文件中關于增值稅的內容，將這把懸在頭頂的劍盡早摘除。
“營改增”受益最大的是畫廊，可以使其從17%甚至更高的稅負解放出來。
普遍降稅
完善藝術品登記制度
藝術評論：我們注意到，2012年，海關將一部分進口藝術品，如比油畫、版畫等原件的關稅從12%降至6%，2013年繼續實行。您認為，6%的關稅會成為長期趨勢嗎？此外，為何復制品的關稅反而更高，達到14%？
劉雙舟：國家鼓勵文化藝術品發展，實行稅收優惠這一大的趨勢是明確的，以后從6%再復漲起來的可能性不大。但即便是6%，與其他很多國家零關稅相比，也不低，而且說藝術品關稅降了也不準確，暫行規定只是針對一部分藝術品，絕大部分藝術品沒有降低。至于復制品為何那么高，我不知道是何原因，可能有其規定的意圖。
藝術評論：總體看來，稅負對于目前國內藝術品行業的發展有多大的阻礙作用？
劉雙舟：稅負對于藝術品市場的影響不能一概而論。稅收是一種調解工具，對藝術品市場的影響取決于國家藝術品市場的態度。如果關起門來，國家不想發展文化藝術品，那高征稅也很正常。問題是現在國家鼓勵文化大發展大繁榮，在這種背景下，對藝術品實施高稅收就與中央的基本精神相悖了。另外，從宏觀來看，藝術品市場越來越國際化了，現在我們所關心的更多是北京、上海以及大陸市場如何與香港地區、新加坡、紐約、倫敦等藝術品市場競爭，這些國家和地區的稅收是很優惠的，國內市場如此高的稅收，我們的國際競爭力就會下降，影響就很大。
藝術評論：您認為，對藝術品征稅稅率的理想狀態是什么？
劉雙舟：我覺得“營改增”會是一個機會，統一征收增值稅，稅率應該是個位數，例如5%左右比較合理。不過不能提供原始票據，不能測算交易增值依然是一個問題，這就要建立藝術品登記制度，給藝術品一個初始評估值。現在由于稅高又沒有登記制度，導致60%～70%的藝術品交易是地下進行的。我們要鼓勵地下交易轉化為公開交易，用稅收優惠換取交易的公開化，這樣市場才能逐步趨向健全。
藝術品關稅方面，我認為不同藝術品應該有差別，關稅可以起到調節作用，但總的來說應該降低關稅。
藝術評論：采訪中有一種聲音說，保稅區要推動兩件事。第一，外國機構和外國人在中國境內購買藝術品，未來要退增值稅和消費稅。第二，對中國畫廊出口藝術品，實施退稅。您如何看待退稅的可能性？
劉雙舟：我覺得這兩方面都不難實現。綜合保稅區對普通的國際貿易商品就是這樣執行的，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將這種優惠措施轉移到藝術品上的問題。保稅區內的藝術品保稅，主要功能還是方便進出關的手續，以及使保稅區內的交易更加便利。藝術品稅收的真正調整，應該被納入大文化概念下進行一攬子調整。大文化包含影視、動漫、藝術品等等，目前是各個領域單獨調稅，這樣做難度太大，國家應當對整個大文化內的產業普遍降稅，在此基礎上對不同門類實施差別化稅率。■
兩會聲音
應對藝術品經營單位執行優惠稅收政策。建議在《關于部分貨物適用增值稅低稅率和簡易辦法征收增值稅政策的通知》(財稅[2009]9號)中補充增加“藝術品經營企業”，并按4%征收增值稅，使總體稅負水平控制在銷售總額的4.32%。他還建議，企業所得稅還是扣除成本(正式發票)后按25%征收，如藝術家無法提供成本發票時，按定率3%～5%征收，使總體稅負水平控制在銷售總額的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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