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良渚申遺成功之后，杭州市對南宋皇城和錢塘江古海塘的綜合保護與利用工作正在推進之中。與之相關的規(guī)劃與培訓，正在展開。

　　杭州，不僅有西湖，還有龍飛鳳舞的群山；杭州，豈止是南宋，還有“不以私利護天下，納土歸宋濟蒼生”的吳越錢鏐。對于南宋皇城遺址的綜合保護與規(guī)劃，我有些新的思路和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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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越山川幾落暉，豈止是南宋

圖片來源：上城發(fā)布

　　南宋皇城遺址的綜合保護與規(guī)劃的格局與眼光，必須跳出“南宋”，而應該以南宋皇城遺址為重點，以“鳳凰山、玉皇山周邊古杭州政治中心遺址群落”的立意去規(guī)劃保護。

　　我們都知道杭州的老“市長”，北宋著名詩人，蘇軾曾說過：“杭州之有西湖，如人之有眉目，蓋不可廢也。”

　　西湖是杭州的眉目，那么當時杭州的城市“大腦”在哪里？當時城市的管理中心，州治的所在地在哪里？

　　再往前，修筑捍海塘，讓杭州百姓得以“四時嬉戲，老死不知兵戈”，贏得“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美譽的吳越國的州治在哪里？

　　就在鳳凰山和玉皇山一帶。

　　據杭州市志：五代梁太祖開平元年（907）封錢鏐為吳越王，后建立吳越國，都杭州，稱西府和西都。開平四年于杭州城南鳳凰山麓原隋、唐杭州州治故址，營建“南宮北城”、“前朝后市”格局特色的子城，周九里。子城有南北兩門，南為通越門，北為雙門。城外江濱建碧波亭，用以檢閱水師。

　　鳳凰山自隋唐杭州建成之初就是統(tǒng)治中心，到吳越國時，這里不僅曾是統(tǒng)治中心，還有舉行王國最高規(guī)格祭祀禮儀之所：吳越郊壇。

　　吳越國王室在鳳凰山和玉皇山一帶營建佛寺（家廟），留下了大量的佛教遺存，精美的摩崖石刻，佛教雕像，這些已經成為西湖文化遺產的一部分。

　　北宋州治主要建筑均因襲吳越國治，也在鳳凰山麓。宋神宗熙寧四年（1071），蘇軾攜妻兒來到杭州，其官邸位于鳳凰山頂，南見錢塘江，北望西湖群山，風光霽月，壯觀怡人。

　　宋室南遷，之所以選擇杭州為“臨安”行都所在地，這與吳越國建設杭州城打下的基礎不無關系，南宋皇城就是在吳越國州治的基礎上營建的。

　　一座鳳凰山，半部杭州史，在鳳凰山上有古杭州城高密度的文化切片。在這里可以直觀見到的是自吳越國始，包括宋，明、清代、民國各時代的歷史遺存，這些歷史遺存以佛教造像，摩崖石刻，人工建筑，佛塔經幢，運河等為載體，與史書方志記載互為對應，都有據可考，形成一個遺址群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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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王納土駐蹕臨安，輿圖地經長亭短驛

　　2015年8月，杭報集團新聞和發(fā)展研究所所長、杭州市社科院南宋史研究中心兼職研究員、杭州市政協(xié)文史委特聘委員姜青青對南宋《咸淳臨安志》的“京城四圖”研究取得了巨大成功，他通過高分辨率圖像的電腦分析，結合文獻考證，對宋版“京城四圖”的444條地名進行了釋疑和考證，最終復原和更正地名426條。

　　姜青青撰寫的《從宋版“京城四圖”看臨安城基本保障系統(tǒng)的構建》一文還刊登在了由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主辦、中國社會科學院承辦的《國際社會科學雜志》（中文版）33卷3期。

　　研讀姜青青復原的“京城四圖”，吳越國的地理信息在南宋地圖上大量存在。作為未經大規(guī)模擴建，本不適合做一國之都的杭州，承擔一國政治中心的職能后，城市固有的空間格局與前政權（吳越國）的遺存必定有重合，南宋的國家祭祀禮儀場所甚至直接延承自吳越國時期所建造的一些廟宇。

《京城四圖之：西湖圖（左下部分）》

　　例如，《西湖圖》上的“錢王郊臺”在今玉皇山腰處，就是吳越國錢鏐舉行國家祭天大典的地方。圖中的兩處“錢王墳”其一是南山公墓內的錢元瓘墓，另一是被埋沒在江洋畈內的錢弘佐墓。《皇城圖》上的“排牙石”，其名自錢鏐，杭州郡守祖無擇，曾在排衙石旁建“介亭”，這在《皇城圖》上有標示。

《京城四圖之：皇城圖（左部分）》

　　吳越國時期建造的感業(yè)寺（今龍華寺，在玉皇山腰）就是南宋時行使國家祭祀大禮時從官的齋宮，今天吸引四方游客的“顏值擔當”---八卦田，據考證就是《皇城圖》和《西湖圖》中均有標注的“郊臺”。

　　所以，借用姜青青在《杭州為啥要發(fā)掘圣果寺遺址》一文中所提到的“隋唐兩宋六百年間政治中心”這一定義，鳳凰山和玉皇山一帶類似“圣果寺”這樣歷史記錄清晰，并有考古實證的數處遺址可珠連成為一個“古杭州政治中心遺址群落”，六和塔，閘口白塔、龍山河，郊壇下官窯遺址，南山公墓（錢王陵），梵天寺經幢…都是其中的一部分。這個群落的底圖就是姜青青的研究成果：京城四圖復原研究。需要保護的點，需要發(fā)掘的線索，需要規(guī)劃的面都可以從“京城四圖”中找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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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江右湖，龍飛鳳舞

　　杭州人都知道“西湖明珠從天降，龍飛鳳舞到錢塘”之句，其實這后半句出自東晉名士郭璞。這“龍”就是玉皇山的曾用名：龍山。這“鳳”就是“鳳凰山”。

　　在古時，山上的植被遠沒有現在這么茂盛，裸露的巖石沿著山腰蜿蜒，從慈云嶺至吳越郊壇這一線看上去就像一條石龍，“故其山名寺額多以龍名”（據《西湖游覽志》）。

航拍圖由張圣東提供

　　天龍寺，龍華寺、石龍院（觀音洞）、福星觀、老玉皇宮…歷經千百年，至今依然承載著杭州人的精神信仰。錢王曾在此祭天，王陽明曾在此講學，古代杭州百姓相信山上的七星缸能讓城市免遭火魔侵擾，紫來洞曾在抗戰(zhàn)期間庇護過許多難民。細想這“龍飛鳳舞”面積并不廣大的兩座山，其實他們一直以來都還“挺忙”的。

　　2013年，富士山作為日本“信仰的對象與藝術的源泉”，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作為曾經是兩朝國都統(tǒng)治中心所在的“龍飛鳳舞”，這里的文化底蘊和景觀魅力，也是無與倫比的。

吳越郊壇邊的錢王題刻

　　每年的旅游旺季，“西湖游客爆滿”國內各大媒體屢有報道。作為本地市民，休息日行走在玉皇山間，漫步于排衙石側，有時真為那些只顧著看“左江右湖”的游客心生惋惜。曾有一次，想邀請在山上邂逅的外地游客一家去天龍寺內一游，從男士扭頭就走的眼中似可看見兩個字“野導”。還有一次，我在吳越郊壇前駐足細看錢鏐所留下的摩崖石刻，一群匆匆而來的年青人問我“哪邊可以登玉皇山頂？這里有啥好玩可看的？”我指了向山頂走的路，然后告訴他們：眼前這里曾是吳越國郊壇遺跡…年青人點點頭，向我道謝后快步向著山頂方向而去。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在杭州旅游，“玩水”是必定的，“游山”就未必了。如何把游客從熱門景點引導到冷門景點，發(fā)掘杭州旅游潛力，“龍飛鳳舞”的文章還有一些錯誤有待修正，還有許多空白留待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