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是我國封建社會最為繁榮昌盛的時代,其時國力雄厚,疆域遠及西域,是當時的世界強國。唐王朝和亞洲各國經濟文化交流十分頻繁,亞洲各國的商人、僧侶和學者不斷來到中國,聚集在長安、洛陽、廣州、揚州等大城市中。當時的首都長安四方輻湊、八方薈萃,是亞洲各國經濟文化交流的樞紐。這樣,中外經濟文化得以充分交流,文學、藝術攝取外來營養,并與中國傳統文化有機地融合在一起,文化藝術領域出現了蓬勃的生機,取得了輝煌的成就。
唐代統治者也利用宗教作為思想統治的手段。祖李淵于開國第一年的武德元年即在京師建慈悲寺。經統治者的大力提倡,全國建寺造像之風極為盛行。武則天改唐為周,利用《大云經》作為女主受命的符讖,極力推崇佛教。除唐武宗反佛外,有唐一代的各位皇帝都信奉并尊崇佛教,這樣,佛教及其藝術得到了空前的發展,建寺、鑿窟、造像不可勝數。與此同時,唐代不斷有僧到天竺求取佛法,他們回國時帶來了天竺佛像,如貞觀十九年玄奘三藏自天竺歸,攜回摩揭陀等國刻檀和金屬佛像多軀。這些外來藝術品的輸入也不斷刺激著國內藝壇,使唐代的佛教藝術醞釀著新風格的出現。
但中國具有悠久的華夏文明,其文化固有的“同化性”,使得對任何外來影響均不可能盲從,必須經過消化吸收,以融進自己固有的傳統,形成一種新的面貌。佛教藝術從其發展初期接受的就是犍陀羅藝術,經過魏晉南北朝的發展與融合,到唐代逐漸形成了新風格的轉變,造像已基本漢化,并走進人們的現實生活,形成了民族化、世俗化的時代特色。同時,由于雕刻技法的成熟,圓刀法的廣泛運用,使得唐代的佛教造像達到成熟、完美的程度。唐代國力之強盛、經濟之繁榮,出現的“開元盛世”,成為以后歷代封建文人歌詠的無法找回的夢。
隨著國勢的強盛,唐人以寬闊的襟胸迎來了燦爛的異域文化,并大膽地融入自己已有的傳統中,形成了以氣勢雄壯為美的美學思想,藝術上追求一種唯我獨尊、氣勢恢宏的風格。同時,經濟的繁榮使得物質極為豐富;文化的發展使得人們的鑒賞審美情趣日益提,整個社會崇尚富麗、宏偉,宮殿住宅、吃穿用度追求豪華,形成了以富麗堂皇、絢麗燦爛為特色的貴族文化。這一文化成為整個社會的消費和審美導向,使文化藝術呈現出宏偉壯麗、雍容華貴的面貌。唯我獨尊的壯麗與雍容華貴的富麗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時代精神,這種壯麗與華美的時代精神貫穿于整個社會生活與藝術領域,佛教造像藝術上也充分反映了這一時代特點。山西在唐代隸屬河東郡,太原為唐王朝的“龍興之地”。山西與首都長安僅一河之隔,是唐王朝防止北方少數民族入侵的重要屏障,是拱衛京師的重要地區。
在封建社會前期,河東郡歷來是全國的政治、經濟發展的中心地區之一。唐代,山西的佛教極為發達,寺廟遍地,香火旺盛。佛教的發展必然帶來佛教藝術的精進。現存遺物足可了解當年佛教造像藝術面貌。五臺山南禪寺和佛光寺是國內現存最古老的木結構建筑,寺內彩塑佛教造像是國內僅存的唐代寺廟塑像。其群像陣容嚴整,塑像手法寫實,具有很的歷史、藝術價值。天龍山為北齊至唐的著名佛教石窟,其中第九窟為唐代開鑿,彌勒大像姿態端莊、形象華麗;脅侍菩薩肌膚飽滿,神態動人,是我國唐代最精美的雕像之一。至于寺院造像更是不可勝數,今多存于山西各地博物館中。山西為唐代文化發達地區,故雕塑藝術的發展當屬當時的較水平,從現存的遺物我們可了解唐代中原地區佛教造像藝術的水平,并可從中體會到唐代所追求的宏偉壯麗、健康豐滿、雍容華貴之美。
佛和菩薩是佛教中最為主要的神。佛像和菩薩像在佛教造像中占很大的比例,從這兩大類造像上我們可以清楚地了解一個時代的風格特征,從中也能充分反映出一個時代的審美情趣與美學追求。
佛教傳入中國后,經過魏晉南北朝的廣泛傳播,到了唐代,便正式走向獨立發展時期。并呈現出一派“繁興”景象。由于取自印度的佛經與中國的具體情況有所差異,為了更好地宣揚佛法,取信于民,爭取更多的信徒,于是開始了佛教的改造,由于各地條件不同,傳教者對于佛經的理解也不同,于是形成了宗派。宗派的出現,標志著佛教的中國化。翻譯佛經是移植,創立宗派是改造,宗派的創建過程,也是中國傳統文化與佛教文化相互融合的過程。其間,儒家入世思想的融入,使得佛教世俗化。這樣,經過改造的佛教,終于適應了中國的國情,民族化和世俗化使佛教的生命力更加旺盛,并得到蓬勃的發展。
隨著佛教的中國化和世俗化,使得人們由南北朝時期的出世思想轉變為入世思想,由依附神的幻想進而憑借神來表現人間的生活,佛教藝術走向現實主義的創作時期,由南北朝時期的表現理想美轉而表現現實美。唐代的佛和菩薩已不再是凌駕于塵世之上的超凡脫俗的“神”,它們已從犍陀羅的模式中走了出來,融入中國傳統文化的汪洋大海中,成了中國人更易于接受的、更為親切可信的“中國神”。
唐代佛教的民族化和世俗化,使這一時期佛教造像的宗教特征明顯減弱,而藝術的現實性和真實性卻日益加強,佛教造像藝術進入現實主義創作時期。在唐代特別流行寫真容,或繪或塑,無不如此,佛教造像也不例外,對菩薩的塑造多以貴族婦女為模特,所謂“菩薩如宮娃”正是對唐代佛教藝術現實主義創作方法的寫照。所以,這一時期的佛像和菩薩像是現實生活中美好形象的再現,是世間人物美的集中表現。
在我國不同的歷史階段,對美有不同的崇尚,唐代社會經濟繁榮,人民生活富足,再加上統治階級對于美的偏愛,社會上普遍崇尚“環肥”式的豐滿。張萱,周的仕女畫,便是這種崇尚的最好表現。佛教造像也是如此。如前所述,華塔釋迦頭像、李道禮造阿彌陀佛均造型豐滿、體態健壯。沁縣南涅水的菩薩頭像更顯示了其豐滿、雍容的特征。菩薩像的娥眉豐頤、細骨豐肌、體態豐滿正是社會崇尚的“豐”美的真實寫照。同時這種“豐”也反映出社會的富足、財富的豐富,是時代所具有的富麗堂皇、雍容華貴在藝術上的注解。這些雕塑家頌揚的不僅是佛和菩薩,更是在頌揚盛唐的朝氣與富足,頌揚的是富麗豪華、雍容華貴的盛唐文化,頌揚的是時代美。
隋唐是中國也是山西雕塑藝術上的鼎盛時期,佛教的中國化,使得佛教藝術出現了民族化、世俗化的新面貌。雕刻技法的成熟和藝術上現實主義方法的運用,使佛教造像藝術能充分反映現實生活中各種美的典型,佛和菩薩已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模式化面孔,而是具有了不同的容貌與神韻,散發著強烈的美感。佛教造像體量巨大、氣魄宏偉,人物形象豐滿富貴,充滿活力,并重視曲線美的表現,反映了唐代追求氣勢雄壯、形象華美、坦率真誠的時代精神,更顯示了宏偉壯麗、雍容華貴的時代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