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聚集了太多未知的事物。
當下,我們物質實現了高度富裕,但藝術創作中急功近利、缺乏思想深度等弊端日漸凸現。尤其對于傳統的認知面臨的問題更多。從文化特性與保護層面看,傳統具有相對的民族性,中國的傳統藝術當然只能由自己來保護。如同你看到一個落寞無能者居然向人們訴說其祖曾是如何的高官巨賈,相信任何人都不會因此對他心生尊重。這個例子說明先賢的智慧和輝煌,僅僅是民族的歷史,它應成為我們今天前行的動力,而不是涂脂抹粉的面霜。當我們夸耀中國傳統繪畫藝術以大觀小、氣運生動、隨類賦彩、不似之似等藝術境界時,也該看到西畫雖工亦匠的精雕細刻。倘若世界僅存一種藝術樣式、藝術風格、藝術語言,那么藝術的消亡也就成為一種必然。
對古人的理解和吸收應該首先在于生活的質量。而現代人過分機巧,許多人高擎尊崇乃至復興的旗幟,只是一味沿著他們眼中所謂的重“神”路徑而行,卻全然忘記了自身與古人所處的截然相異的文化語境。古人重“神”輕“形”,緣由在于古人已經具備了深厚“形似”涵養的基礎上生發的,他們對“形似”基本功是有資格也是有理由的,因“熟視”故“無睹”。這種文化給當代的藝術家帶來的是新鮮感之后的困惑,他們曾膜拜并效仿的傳統藝術已經不能表現這個時代。暫且,我們可以從有些藝術作品中看到傳統與當代的并行,可是卻讀不到既屬于古代文人又屬于當下藝術家的孤獨。真正的藝術家骨子里應該有一種相對獨立的精神。真正的藝術家的自我心性應該和萬物氣息實時連接。因為,藝術是內在靈性的棲居,我們完全可以為此放下謙卑的、空洞的光環。
面對符號消費的異化,很多創作者將感官刺激、大眾審美作為第一要義。文化快餐化、泛社會化成為藝術創作的選擇。藝術創作當然要學習偉大的作品,但學習的目的并非重復。德國人李希騰伯格曾說,“煌煌杰作的唯一缺點是:他們通常成為一批庸俗之作隨之問世的根苗。”胡佩衡踩著齊白石的腳印走同樣的路,只得到了齊白石“學我者生,似我者死”的教誨。任何藝術的產生和發展一方面是所在社會的生活反映,另一方面在于前人提供的營養上發展而成。但類似于“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的復古主義,導致繼承的絕對性同樣會束縛創作者對現實的感受。創作者應當尋求個性的解放,而不是主張脫離社會現實的自我表現。
對于傳統與創新的認識,不是讀書多,背誦經典畫論就能解決的,關鍵在于把握實質。靈感是必然性與偶然性相遇合的產物,靈感的必然性產生建立在主體長期執著的基礎之上,也是“功到自然成”的必然結果。唐朝著名詩人賈島為了創作,不惜耗費心血。曾用幾月甚至幾年時間創作一首詩,這樣才有了“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的絕妙。
其實,一個民族的傳統文化并不在于特色,而是“文化力”。所以民族的未必便是世界的,因為特色不等同于出色,好比特點未必是優點一樣。更有甚者,在很多時候特色會成為守舊的借詞,僅僅具有自我撫慰的功效。真正的藝術創新發展可以使既往的傳統得以沉淀,歷久彌新。類似西方現代藝術流派,并非抹煞西方古典藝術的光芒,而是在對照中突出了后者獨立的藝術地位和文化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