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國色芳華》這部古裝劇很火,出于好奇,我看了幾個片段,沒成想,一發不可收拾。這部劇有很多可圈可點的地方,但今天我想從“花”的故事講起。女主的身份是花商,又是花匠,長安花市的繁榮也演繹得栩栩如生。
如果說唐代是花的“繁華盛景”,盡顯雍容華貴與蓬勃活力,那宋代便是花的“雅致清境”,滿溢著人文情韻與精致意趣。
每個浪漫主義者幾乎都會愛上宋代,這是個“全民愛花”的時代,在《清明上河圖》中,花兒的影子無處不在。好幾個賣花人分散在市集中,大竹籃插滿了花,就連小船上和轎子周圍,都還插滿了花束作為擺設。即使古畫原有的墨色已淡,但也足以想象那時滿眼鮮艷、香氣撲鼻的氛圍。《夢粱錄》中就曾記錄著“賣花者以馬頭竹籃盛之,歌叫于市,買者紛然”,可見花市之熱鬧,更提及四季售賣的花卉品類超過20余種。宋代人鐘情花事,已然到了癡迷的程度。
簪花
宋代人的時髦利器
宋代人愛花、賞花,看不夠,還要戴起來,更要招搖地別在頭頂作為簪花。男女老少,上至帝后群臣,下至百姓小販皆愛插戴鮮花,簪花風俗風靡一時。原本我以為這只是傳統固定的儀式,翻閱許多資料才發現,這小小一束花,講究可多著:佩戴花卉講究時序季節,比如初夏“茉莉盈頭”、春撲“桃花相映”、重九“頭插秋菊”;跟造型也要搭配和諧,冬日元旦婦女們在戴著玉梅、雪柳、菩提等花卉時,會身著白色,與之相配;在工藝上,宋人追求細致精美,女子的簪花冠飾可似山似樓,各種仿真花更是可以做到以假亂真。
男人簪花,更成為了一種潮流之風。這就不得不提到的“宋代第一風雅皇帝”宋徽宗了,每次出游回宮都是“御裹小帽,簪花,乘馬”,還規定自己的貼身近侍也要簪上“翠葉金花”,作為出入皇冠的通行證。到了南宋,簪花更成為一種禮儀制度,“牡丹薔薇芍藥朵,都向千官帽上開”,不同品級的官員會相應賜予花卉,風雅而富有詩意。
到了民間,男人簪花變得更加流行,在明代仇英所畫的《清明上河圖》中的一家花店里,你會發現買花的竟都是男人!《貨郎圖》里的小販、《田畯醉歸圖》里的醉翁,《商山四皓會昌九老圖》里的隱士,《大儺圖》里的巫師,還有《水滸傳》里的梁山好漢們……都不忘在鬢邊或頭頂簪上一朵花,花被他們戴出了一種瀟灑不羈、隨性自在的性情。
插花
藏著萬般滋味的生活美學
宋代人善于發現美,更善于把事物的美發掘到極致,比如插花這門藝術。從貴族少女的閨房到富貴人家的庭院,從文人的書房到隱者的案幾,插花搖曳生姿,無處不在。了解的越多,發現插花是“清”“疏”二字的絕佳演繹。
每一處花,構圖講究線條感,枝條與花卉,搭配出不同花型,極簡的一元式、豐富的寫景式,每種都有獨特趣味。更有插花先選瓶的說法,“籃”便于攜帶,更有高疏隱逸之美,“瓶”則自帶崇高與威嚴氣質,“缸”與大花朵搭配顯得格外醒目,適合文人花的“筒”將花枝的淡雅優美呈現的淋漓盡致,輕巧利落的“碗”鎮住無數大場合……主人的審美與個性,都從中展現而出。
宋人插花,更注重花的內涵,“理念(插)花”便是他們以花傳情、借花明志的一種藝術形式,藏有深刻悠遠的東方哲學。花材象征品德,數量與布局表意,容器來傳達理念,每束花都是一個小世界。斜放單只梅,有種遺世獨立的心境,松、竹、梅同時出現便演繹被無數人所贊美的“歲寒三友”。
有情,有才,插花這種融入生活的藝術,是真正的高級藝術。
從古籍古畫中一路識花學花,我體會到了宋人賞花的至高境界,其實是察自心。在每一次精心挑選花材、構思布局的創作過程中,花朵不再僅僅是自然的饋贈,更成為了內心世界的映照。
我將對花的感悟凝于創作。花會凋零,珠寶卻能延續這份美好,承載往昔的風華志趣。我希望它們能成為連接現在我們與自然、與內心的橋梁,傾聽花的低語,洞察內心,尋回寧靜美好。